导读:2016年1月7日,《纽约时报》推荐了世界上52个最值得到访的旅游目的地,中国的杭州和贵州赫然在列,其中关于贵州的推荐理由是:正宗的中国山地部落,尚未被开发的大众旅游之地。(“Authentic Chinese hill tribes wi

2016年1月7日,《纽约时报》推荐了世界上52个最值得到访的旅游目的地,中国的杭州和贵州赫然在列,其中关于贵州的推荐理由是:正宗的中国山地部落,尚未被开发的大众旅游之地。(“Authentic Chinese hill tribes without mass tourism -yet”)。

贵州的原生态得益于它处于云贵高原边的边缘,是中国没有平原的省份,几乎是“地无三尺平”。位于贵州省东南部的黔东南,是云贵高原向湘桂丘陵盆地的过渡地带,历有”九山半水半分田”之说,因为其境内沟壑纵横,山峦延绵,重崖迭峰,也因此,这里的原始生态保存的比较完好。早在1992年,黔东南就与西藏一起被列入亚洲仅有的两个“回归自然、返璞归真”的最佳旅游胜地。后来,黔东南又被联合国世界乡土文化保护基金会确认为全球18个“人与自然保护圈”之一。

这些美誉使得黔东南的美景和独特的人文风俗名声在外,但绵延无际的山地也阻碍了文明的传播和文化的交流,延缓了当代文明与旅游的步伐,所以,当其他地区进入当代城市文明时,黔东南许多村寨就像桃花源一般仍然留驻着过去的生活景观。我做轮值谷主的锦绣谷,就是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丹寨县大山深处的一个村寨。

2019年6月中旬,我从西安乘飞机到贵州,然后从贵州坐高铁到三都站,最后从三都站站转了两次才来到锦绣谷。这里地处偏远山区,自古以来交通闭塞,与外界交流较少,一直保留着较为原始古朴的原生态和民风,没有受到外界的更多干扰和破坏;不过我来的时候,所经之处都是平整的柏油马路,除了曲曲折折的盘山公路,这里也随着中国经济的蓬勃发展,社会的不断进步,旅游业的发展,和其他地方的交流也逐渐增多,马路两边很多居民楼或是旅游开发的房子也在建设之中,外来文化对这片净土的冲击正在悄然发生,一些村寨原有的风貌也正在逐渐失去。

虽然到锦绣谷的旅途过程有些波折,但是这个时候的锦绣谷,正是一年之中最美的时节:曲折的廊道,漫山遍野郁郁葱葱的林木,从山上潺潺流下来的溪水,翩翩起舞的蝴蝶……千百年来,这片土地上的人,耕耘一片片梯田,织造一匹匹布料,刺绣一幅幅美丽图案,用他们勤劳的双手,传承着一代代的生命。到锦绣谷以后,我首先看到的是两位穿着深蓝色对襟外套,头发盘在头顶,正在做刺绣的阿姨,后来我才
知道她们都
是锦绣谷附近村寨的侗族人。因为她们不会讲普通话,而我又听不懂侗族语言,所以我们之间的交流几乎是靠着猜测和比划进行的。在锦绣谷待了差不多十年的苗族吴大姐普通话比其他人稍微好一点,但很多时候我也需要需根据手势加上猜测才能明白她要表达的是什么。
她们都不识字,在来锦绣谷之前也几乎没有出过自己的村寨,后来接触多了,通过吴大姐我才了解到:在苗族,很多妇女在家里是没有地位的,因为她们没有经济收入,在家里也就没有话语权和尊严,种田、犁地、修房子这样的苦活累活全是她们在干,但家里说了算的还是男人。绣花绣得很好的吴大姐,曾因为补贴家用而外出打工,但因为没有文化,只能在城市做最苦最累的活。在黔东南,有许多像吴大姐一样精于传统手工刺绣的人,也曾都因为要维持生计放弃了手艺,外出打工贴补家用,传统的手工刺绣就这样失去了传承,而以苗绣为代表的,斑斓绚丽的民族手工,在过去三十年的衰落速度令人震惊。

由于现代化的冲击,贵州黔东南地区70%的人都流失到城市中,去外面挣钱补贴家用,对于住在钢筋水泥浇灌成的楼房中的都市人来说,他们想象中的那些居住在依山傍水地方的人,似乎生活也应该是诗意而浪漫的。但实际上,贵州又是中国最为贫穷的地区,这里70%以上人口还没有摆脱贫困。在中国,贫困县是“个人年收入2100元”,这个对于都市人几乎微不足道的数字,对于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也很难达到。

那些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带走的不仅仅是代代相传的传统手工艺,更重要的是带走了村寨里的生机和活力,70%的劳动力流失到城市导致了黔东南的很多村子里空空荡荡的。而那些外出打工的人,似乎又很难融入到城市的生活当中,他们每天除了工作,也没有时间过自己的生活。但是回到村寨,经济来源又在哪里呢?在村寨里又能做什么呢?他们所擅长的传统的手工艺,制作过程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这些手工艺品却无法轻易在市场上变现。他们进入城市,却没有相应的技能使得他们能够融入都市之中,退回村寨,传统的手工又不能带来直观的经济效益,维持不了生活,在两难之中,他们也只好游离在乡村和城市之间,用劳动换取收入,用收入维持村寨里家人的基本生活。

即便如此,这仍只是美好的期盼,因为要在城市里用劳动换取收入,首先要有健康的体格和吃苦耐劳品质,一个上了年纪身体素质处于下降态势的人,即使身处城市也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得到应有的经济收入。而被掏空的乡村,又养活不了从小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直到2009年8月份,在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丹寨县,一个身穿一件吊带黑背心,套着一条大红的纱裙,有一双黑亮的眼睛,齐眉刘海,一头黑发在脑后松松地挽着女子的到来,开启了丹寨县变化的大门。

原来这个看起来娇弱的女子,是贵州晟世锦绣民族文化投资有限公司的CEO余英,为了制作出符合市场需求的产品,她和她的团队来村寨里给绣娘们培训,考虑到村寨人的生活状况,培训不但是免费的,还会给来培训的农村妇女发误工补贴。但是在丹寨,这种“免费的午餐”并没有人愿意来“吃”。因为在当地,村寨里的女人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她们不但要做家务带孩子,还要下地干活。最重要的是,当时这些村寨里的女人并不觉得她们的刺绣能卖钱,在她们看来,她们的绣花衣服是土气的、落后的,当时甚至有人觉得他们是骗子。面对这样棘手的情况,余英很无奈也很无力,但是工作还是要推进的。

为了招人来培训,余英的同事潘惠找到了当地政府,陈说了刺绣能够给村寨和当地政府带来实际的经济效益,当地政府也觉得这个项目可以解决民生问题,所以很支持,想尽各种办法动员村寨里会刺绣的妇女来参加培训。“有的甚至直接用大喇叭广播,谁谁谁要来参加培训啊,来参加培训不但有钱拿,在低保方面还有照顾。”在余英和潘惠看来,当时如果不是当地政府,他们的培训多半要泡汤。就是这样,余英的培训班才好不容易招来了50多个人,而且年龄参差不齐,从十八九岁,到五十多岁都有。

不过,折磨余英和团队的事情并没有结束。培训课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培训班的交通车因为道路塌方只好停运,各村走路来参加培训的人有的嫌远,就打起了退堂鼓。面对着这些好不容易招来进行培训的人,眼看着她们就要因为道路的问题中途退出。余英和潘惠心急如焚,经过商量,她们决定将租交通车省下来的钱,补贴给每个人六块钱,并希望她们能够克服困难,继续来接受培训。余英自以为已经考虑得很周全了,但依旧有人坐地起价,跟余英讲起价钱来:“老师,6块太少了,要给10块我们才来。”听到这些,余英开始和她们争执起来:“道路塌方是谁也不想遇到的事情,交通车走不了,你们可以搭摩托车来呀,况且搭车也根本用不了6块!” “不,你就应该补贴我们10块!不给10块我们就不来了!” “你们怎么这么不讲理啊!那这样,愿意学的就来,不愿意学的就不用来了,车费补贴就6块,一分都不多给!”几个回合下来,双方意见依旧无法达成一致。最后没有办法了气得直接说,“爱来不来!培训班大不了不办了!”最后,还是一名年长的农妇主动表示:“老师,6块钱,我来。”这才打破了僵局,培训班也才得以继续开展下去。

培训结束以后,刚刚还因为几块钱斤斤计较的妇女,又拉扯着余英去她们家吃饭。余英又气又好笑:哪有这样的人,刚还跟自己为几块钱讨价还价,吵吵闹闹的,一转眼又笑着拉自己上她家吃饭。此刻的余英是为她们的单纯而感动,又为她们分不清大局而无奈。但培训的风波并未就此结束,第一天来的五十多人中,到第二天就只有三十多人了,原来,这里的妇女们要出门必须经过丈夫的“批准”,丈夫说不许出门她们就不能出门。为此,余英又找到村委会,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村委会于是又动员各村民,必须让妇女出来学习,那些不让妇女出门的,村委会就扣掉低保。就这样,妇女们才终于能顺利地出门,到乡上接受培训了。

经过不断的争取和劝说,培训班得以顺利地进行下去,但意外仍不时地发生着。有一个女孩参加了两天培训就再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余英一打听,才了解到原来她的爸爸因为酗酒闹事打她妈妈,女孩因为护着妈妈也被爸爸打伤,头上被缝了九针,余英从乡上赶到村寨,看到受伤的女孩以后安慰她:“如果你好一些了,还是去学习,学到了技术,你就能养活自己了,经济独立了,以后成家,就不会重复你妈妈的生活了。” 后来看着重新回到培训班的女孩,余英心里很不会滋味。 怎么改善这些同为女人命运,余英思考着。

要想改变她们的命运,首先要葆有她们作为人的尊严;要葆有她们的尊严,她们就需要独立,独立的前提是能够养活自己,而在村寨能养活她们自己的只有她们自身拥有的手艺。如果能够让她们通过自己的技艺特长获得收入,也许就能使她们摆脱对男人的依附,而知欧真正的经济独立自主之后,她们才会拥有作为个人的自由。余英面临的问题是,传统的手工艺耗时耗精力,却很难变现,如何把她们个体拥有的传统手工产业化是关键,也只有产业化了才能提高她们的经济收入。有了自己的经济收入以后,她们才能体面的生活。而而这对于社会和文化的发展,也都有着重大的价值。基于此,余英和团队成立了一家社会企业——贵州晟世锦绣民族文化投资有限公司。

晟世锦绣通过民族手工艺(主要为刺绣、蜡染、银饰)的挖掘、传承与发展,促进当地特别是少数民族妇女群体的经济收入与社会地位提升,公司成立以来,在贵州省已累计培训七个县数十个村寨超过3000名绣娘,提升了她们的生计能力,更使得其中的优秀者成为手工大师与培训教师。当培训结束,余英把工资发到每个女人手里的时候,看着自己赚来的钱,她们都很高兴,自豪地唱起了苗歌,大意是:以前我绣花自己穿,现在我绣花挣工钱。自己有钱好高兴,不跟老公要饭钱。

在乡村培训上,余英花了大量的心血。来参加培训的村寨里的妇女,80%都没有读过书,不会写字,甚至没有卫生习惯,余英和团队以分组的形式,通过在纪律、卫生上设定规矩,让这些没有读过书,不懂得团队精神、卫生习惯的绣娘懂得了规矩和卫生的重要性,从而使得这团散沙迅速聚拢。基于雅灰乡的培训,在2009年12月份之后,晟世锦绣逐渐确立了自己的商业模式——基于村寨建乡村工坊。试图以本地就业的方式,解决留守儿童、村寨社区衰败等民生问题。

原生态走向市场化,势必需要调整。这些生长在大山深处的绣娘,她们不了解文化,了不了解市场和潮流,余英就积极地和国内外著名设计师和设计机构取得联系,并不断寻求合作,不断尝试各种可能性,将当代设计、当代技术引入传统工艺之中,在同一产品上组合不同的手工类型,既符合民族传统风范,也是这些传统中从未有过的创新产物。在晟世锦绣的努力下,大山里的这条“手工生产线”,不仅带动了传统手工艺产业,而且留住了手工艺人才,留住了美丽村寨的精髓,原来外出打工的妇女纷纷返乡加入绣娘队伍。晟世锦绣至今培训了3000多名绣娘,每位绣娘每月有1000元到3000元的收入。收入的提高,也改变了她们在家庭中的地位。她们在家庭中的话语权和决策权不断得到提升,家庭稳定了,被打工潮抽空的民族村寨也逐渐重新走向复兴和繁荣。

从2009年到2019年,十年间,不是没有艰难困苦,但余英都咬紧牙关挺了过来。也曾有人劝过余英,放弃手工,改做机绣。以她和团队这么多年来在行业内积累的资源,公司也许会发展得更好。但余英和团队有个底线,就是坚决不碰机器。她们认为手工出来的东西才有感情和温度,才能够传递心灵的温度。一件件精美的手工艺品,带着绣娘们的记忆、情感,以及对未来生活的期待。与机绣相比,这些手心相连,独一无二的绣品,才是它们与众不同的缘由所在。

为了更好地发展手工产业化,2014年余英提出了“村寨故事”产业发展联盟,意图将民族文化作为一种开放资源,广泛的与工艺研发、产品设计、品牌推广、市场营销的各类机构建立共创合作关系。这样不仅推广效率高,而且村民可以分享更多的产业效益。

千百年来,在苗族的每一个村寨,都有一颗古老的枫树,是神圣的护寨树。苗族古歌里,苗族祖先蝴蝶妈妈就诞生在枫树树心里。余英说晟世锦绣就是锦绣谷的村寨故事,她们愿做民族文化的护寨树,倾力守护,倾力传承,述说着村寨里的美好的故事。

总结:以上内容就是对于如何去锦绣谷,现在怎么去锦绣谷的详细介绍,文章内容部分转载自互联网,希望对您了解如何去锦绣谷有帮助和参考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