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三豪物业公司,主管小黄让我暂时负责20层楼的卫生,比以前听说的加了一半的工作量,我心里很膈应。一会儿想干,一会儿想不干了,没想到物业很快招来一个保洁员,程艳丽。
程艳丽看上去温柔可人,具有南方女人的气质。我觉得和她很投脾气,并在心里暗下决心,无论如何要在这里坚持干下去。
不是有人说你干一件事情,如果坚持干下去,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不料今天早上来上班,我在路上找了一路都没有看见她的身影。难道她不干?!
算了,打扫卫生本来不是好活,她不干就不干吧。
为什么我感到进退两难,很纠结的事情,人家做的都很干脆,说不干就不来。我却一天功夫都舍不得耽误?
因为人家不干活有饭吃,你一天不干活就饿着。
我胡思乱想地骑电动车到A座大厅门口,下车去前台签字。一进大厅,牛老师推着尘推迎面走来,笑着说:“你来了,汪洁。”
“嗯。”我连忙点头打招呼说:“牛老师,你来的这么早,先干上活了。”
“我在大厅里上班,比你们楼上早半个小时。你签完字,在这里等我一下。”她说完丢下尘推,迈着小短腿,甩着胳膊,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等她干吗?我嘀咕着走向前台。前台上没有人,签到本静静地躺在桌子上,旁边搁着笔。
我看到上面已经有几个人签名,就是没有程艳丽的名字。
我签完字往回走,看到牛老师抱着一摞旧衣服过来说:“我给你找了一身旧工装,你试试行不行?”
我拿起一件上衣抖开衣领,要查看号码,不料被洗的看不清楚。牛老师见状说:“你最好穿上试试。”
我在身上比了比说:“行,能穿上。”接着拽起一条裤子,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抖开看了看没有破损,把两条腿伸进去。
我穿着一条七分牛仔裤,所以干脆起身穿上裤子,蹲在地上试了试说:“能穿上,就是有点紧。要是裤子肥一点就好了。”
裤子肥一些,干活舒服不说,不用怕撑破档。我们保洁员干活蹲下时,很容易听到裤子撑裂的声音,那种情景,让人觉得好尴尬。
再说一句,不是我们胖,是因为衣服太瘦了,不结实。
“你先凑合着穿吧。”牛老师看到裤子能穿上,把一摞衣服都给我说:“你能穿上,程艳丽肯定也能穿上。我给你俩拿的一样大。你都拿上去洗洗吧。”
闻言,我更加确定程艳丽没有来。于是脱下裤子,一股脑儿抱起来走出大厅,丢进电动车车筐里。
昨天,我经过车库,看见里面放着几辆自行车和电动车,所以今天打算把车放在车库里,省得放在车棚里拿车费。
我锁好车,抱着衣服坐电梯上22楼,打开小屋的门,先把衣服泡上洗出来,准备凉在窗户的栏杆上。
我戴上胶皮手套刚洗完衣服,主管小黄来了。
她倒背着双手,从电梯里走出来,看见我在晾衣服说:“你干活挺麻利嘛,先洗出工装来。”
我一边往栏杆上搭衣服,一边说:“用84消消毒泡泡就行,衣服能有多么脏。”
她点头微笑着朝电梯厅张望一下说:“昨天下午,我看见你和程艳丽一起走的。她和你说什么没有?”
“没有。”我说完,晾上最后一件衣服,拿工具准备擦走廊。
黄主管听到我说没有,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电梯厅。不料要的电梯上来时,她又倒背着双手走过来说:“我听牛老师说,昨天你拿钱给程艳丽买的饭卡。饭卡你拿着呢,还是她拿着呢?”
我当即回答说:“当然她拿着呢。”
她不说,我差点忘了,借给程艳丽十五块钱买饭卡的事。我想:就冲这十五块钱,程艳丽不会不来的。
“她到底干不干呢?”黄主管嘀咕着站在窗前往楼下看,好像在看程艳丽来没来。
我忽然想到昨天程艳丽说我们仨都是属猪的话,于是说:“你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黄主管回头,用那双好像在三千年前就有的眼神看了看我,说:“我没有她的电话号码,你有吗?”
“没有。”我想了想又说:“她好像没有手机。”
“你看看你,这不是白说了嘛。”她说完,瞪着充满古典气息的眼睛,朝我翻了翻白眼珠子。意思是嫌我多说话。
我一看惹她不高兴,赶紧用拖把推地。我推完这层走廊回来,看她站在那儿没走,反而看着我微笑。
我只好对她笑着说:“我去上面干活擦地了。”
她闻言弯腰提起水桶来说:“我们一起走吧。”
这个小美人!真是一会儿对我冷,一会儿对我热。算了,她愿意帮我提水桶就提吧。我也别客气了。
我锁好小屋的门,和她一起走进电梯。不一会儿,电梯在顶层停下,我一手拿着拖把,一手拎起水桶说:“我走了。”说完,一步跨出电梯来。
不料她扒着电梯门,用充满古典气息的眼睛,温和地望着我说:“好。你自己慢慢干吧。累了就休息一下,别忘了多喝水,天热,本来出汗就多。”
“好。”我回头答应着,看电梯门合拢,载着她下楼。
我一口气擦完二十层楼,连个蚊子都没有碰到,别说碰到个人说话了。
盖这么好的楼给谁住?谁有钱买这么好的楼房住?
能不能低价出售给我们穷人住?我们住的房子漏风漏雨,还有老鼠和流浪猫。
不行不干了,在原来的物业公司干活,低头不见抬头见业主,干完活去休息室听同事聊天,有时候嫌烦。
没想到来这个物业上工作,除了下楼打饭去厕所碰见人,平时一个人也看不见。
这样下去,我不得抑郁症,也的变成孤僻的人。
我坐在小屋门口边喝水,边回想前事。忽然觉得身后有个人影。是不是黄主管又来巡查工作?她让不让员工歇歇啊!?
我赶紧起身回头看,只见走廊尽头站在一个男人,个头不高,穿着邋邋遢遢的。年龄和我差不多大。
那个男人一面瞪着眼睛看我,一面摸裤腰带。他要干吗?不会是耍流氓吧。
我不敢继续看他,赶紧退到小屋门口,暗暗地摸起扫把。
脚步声响起来,听声音离我越来越近。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就在我紧张得全身发抖的时候,脚步声嘎然而止,忽然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
唉!我这才意识到男人刚才摸裤腰带是拿钥匙,大部分男人不是喜欢把钥匙挂在裤腰上嘛。
他是业主吗?穿的邋邋遢遢的。不过这年头不能以衣帽看人。
于是,我拿起工具装作干活的样子,走到那个房间门口去看,只见里面有很多电表,原来是配电室。
还有,他是物业公司里的人。
他在里面检查电表,听到门口有动静,扭头看到我,低声问了一句:“你是才招来的保洁员吗?”
“嗯。”我瞅瞅自己身上,顿时恍然大悟。我没有穿工装,他刚才看见我,也是不能确定我是干什么的。
假如配电室离我的小屋近一点,刚才不等他开门,我的扫把肯定打在他身上。
唉!说出去真让人家笑话,都三十多岁的女人,还以为自己貌美如花,能够引来蝴蝶和蜜蜂呢。
想到我一个人在这座高楼里,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也没有人管,我的胆子越来越大。干完活之后,想跳舞就扭扭屁股,想唱歌就哼两声。
这天上班,我从家里带衣服来洗。在这里洗衣服不用怕弄地上水让业主滑倒。洗衣服的时候,我又想起那天洗衣服,差点让佟先生滑倒的情景。
佟先生,我一直在想你,你也在想我吗?
有人对我说,你知道我想你会讥笑我,说我傻。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去想你。
不知道张玲派谁接替我的工作,那个人做的会比我好吗?
原以为离不开那里,没想到说走就走出来。尽管有时很想那个地方和那里的人。
洗完衣服,我觉得无事可做,又没有人和我说话聊天,实在受不了了。忽然发现小屋里有本子,于是从包里找出笔来,写日记。
这天下午,窗外蓝天白云,偶尔飞过几只鸟雀,一片祥和。
我坐在地上,把本子放在腿上,写日记入迷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黄主管的声音。“你拿着本子,坐在地上干吗呢?”
“我在写工作计划。”我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爬起来,把本子和笔藏在身后。一副怕她看见的样子
她呢,和往常一样,倒背着双手,移步到我面前,用充满古典气息的眼睛看了看我,然后转身伸手摸着玻璃说:“你会用玻璃刮子刮玻璃吗?”
见她没有追究我坐在地上玩的事情,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说:“会。”
“噢,抽空把玻璃都刮一边吧。好久没有人干了。你看,上面有一层厚厚的灰尘。”
我没有立即答应,在心里哭咧咧地说:黄主管,你让我干这干那的,一点儿不能闲着,是不是以为我有三头六臂,特别能干啊!